第075章 替代你的位置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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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75章 替代你的位置
悠悠的話足以引起以斯帖的警覺。在安排妥當後, 以斯帖跟楚年和悠悠重新回到了地道中。
通往商城的那條岔路是他新挖的，他自認為挖得神不知鬼不覺，因為在開挖的時候他和約翰輪流望風, 確保無人發現。
而右邊那條路, 則通往了內城區的各個角落。以斯帖尚未探索完全整條路線, 只知道它的最終目的好像通往了皇宮地下。
“這個地下道一直很奇怪。”以斯帖指著地上的水漬，“這些汙水是地下水混雜了灰塵，並非那種生活汙水。所以, 整個王國的下水道並不具備排汙功能。”
楚年愕然：“那我們平時上廁所……”
以斯帖笑著打趣道：“誰知道通往哪裏了。整個世界都假得要命。”
楚年卻止不住地在想，這會不會佐證了一件事呢？
那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們其實都是精神體。
旋即她又想到李朗說, 他們“新人類”不需要上廁所。當時她就覺得奇怪, 因為她認為人類無論再怎麽進化, 也不至於把排洩系統凈化掉吧？
如今想來，李朗他們, 會不會是更高層面的精神體呢？其實李朗他們所在的世界，可能跟罅間也沒什麽兩樣，只不過是位於更高的維度呢？
以斯帖說得對, 這世界上什麽東西都假得要命。
此時以斯帖已經走到了那條岔路口的鐵柵欄附近, 舉起手電筒晃了晃, 卻發現對面空無一物，不禁詫異：“所以就是這道鐵門後？”
悠悠抓著楚年的後衣襟, 踮腳嗅了嗅，篤定地說：“就是這裏，但是，沒有了？”
以斯帖用手電筒照著地面：“可是也沒有被搬走的痕跡。你確定看清楚了？”
悠悠的鼻尖翹翹著：“還有味道呢！”
以斯帖詫異地蹲下身仔細尋找蛛絲馬跡。楚年則閉上眼睛又睜開, 視線穿透柵欄，眼前的場景驟然模糊。
“師父……”楚年的聲音在抖, 透著些許懼怕，“我看見了。”
她看見了柵欄後堆滿了一排排的鐵箱子，被漆成了綠色，上面還寫著她不懂的化學符號。
而在鐵箱子後，站著一個手持巨斧的侍衛。頂天立地，幾乎蹭到了通道頂部。頭盔下是一雙赤色的“眼睛”，像是兩個紅色的激光圓點。
而這侍衛和鐵箱子離他們不過一步之遙，但憑肉眼無法看見，想必是被某個人刻意施展了“障眼法”。
“看見什麽了？”以斯帖見她的表情有些古怪，忙擋在了她身前，“有危險嗎？”
楚年緊張地握住了他的手：“你到我身後去。還有悠悠，一點點退回去。”
她大氣不敢喘，面對著侍衛一點點地向後移動。那侍衛過於高大，就這麽直勾勾地望著她，一動不動，自帶的威壓感令她毛骨悚然。
她很怕那玩意越過鐵柵欄揮斧砍下來，而在他們三人中，她是唯一一個能看見的人，她阻攔不了。
好在在他們退回到了入口時，那侍衛依舊一動不動。直至他們依次爬上去，關上了井蓋。楚年頓時癱軟在地，滿臉的冷汗迷了眼。
以斯帖凝重地追問著：“到底看見什麽了？”
楚年咬了下嘴唇：“侍衛，鐵箱子，都在，只是肉眼看不見罷了。”
說著她起身找到了約翰，拿了只筆在紙上寫下鐵箱子上的符號：“大概是這樣的，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約翰皺著眉看了半天：“我好像見過……你讓我想想……”
說著他跑回家拿了本字典厚的書來，一頁頁翻了過去。楚年蹲在他身邊好奇地看著書上晦澀的字句，大概推測出這事一本化學相關的書，每個字她都認識，但連起來她就不懂了。
突然，約翰指尖一抖，指著一行字讀了兩遍，面露驚恐，抱著書沖向了以斯帖：“以斯帖！那東西是……”
他忽然一頓，繼而壓低了聲音，在以斯帖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。以斯帖的眉毛抖了抖，不動聲色地拍了下他的胳膊，並沒有多說什麽。
楚年慌忙湊了過去：“到底是什麽東西，居然還背著我！”
約翰神色慌張：“這件事我們來處理，你就不要插手了。”
楚年默默看向以斯帖：“師父，那玩意很危險，對不對？”
以斯帖沈默了許久，忽然捏了下鼻梁：“對，很危險。那東西是一種毒氣彈，裏頭含有“蚧氣”，可對腦神經造成毀滅性的傷害…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當初迦勒國造出這玩意時，實驗室不小心洩露了一些有毒氣體，造成了十幾萬人的死亡……”
說著他看向了乖乖站在角落裏的悠悠：“待會兒得給小狗吃點藥，那氣體聞到就會對人體有害。”
楚年頓時心急如焚：“那麽多箱子堆在那，如果洩露……”
那東西堆在下水道裏，一旦洩露，整個王國都會完蛋。
到底是誰幹的呢？雷沙？他好像沒有能施展“障眼法”的能力。那，不是諾林就是國王。
約翰憂心忡忡地看向楚年：“我們得把那些毒氣彈報廢處理。但是依照我們現在的能力，根本無從實現。我們連基本的防毒設備都沒有。”
以斯帖沈聲說：“這樣，讓諾德開公交車過來，我把它們搬出來，帶到荒地去。”
約翰大驚失色：“你瘋了嗎！那東西被稍微磕碰一下就有洩露的風險！王國外的路況那麽不好，你能保證活著回來嗎？”
以斯帖煩躁地反駁道：“那怎麽辦？放任不理？大家一起死嗎？！以最小的犧牲減少損失不是好事嗎！”
楚年打斷了他：“等一下，這個方案行不通。”
然後不等以斯帖反駁，她接著說：“首先，有侍衛看管那東西，我不確定你能不能平安地把東西拿走。而且，就算去搬，也該是我去。只有我能看見東西在哪兒，而且我是不死的。”
“可這不是普通的物理攻擊啊！”以斯帖不敢讓她冒險，“這東西對神經會造成直接損傷。而且，如果有國王的神力加持，會更棘手。”
楚年陷入沈思，餘光忽然瞥見在二樓上俯瞰的李朗，頓時雙眼一亮：“等一下，我去找工具哥。”
她三步並作兩步竄上了樓。李朗淡淡地望了她一眼：“我差點回不來了。”
楚年顧不上他跟個深宮怨婦似的發牢騷，一把將他抓進了房間裏。
李朗被她攥得胳膊差點脫臼，還沒站穩，就見楚年咣當一聲關上了屋門，虎視眈眈地盯著他。
他頓時驚覺地調出小控制臺，擋在二人中間：“幹什麽！”
楚年緩緩擡起雙手，李朗寒毛聳立，手指光速在鍵盤上敲了半天，總算敲出個小叉子來剛舉在手上，就見楚年啪得一聲雙手合十，來了個空手奪白刃，同時哀嚎道：
“李哥！救命啊！有人搞毒氣戰！”
李朗懵了，就聽楚年一五一十地道來後，頓感渾身神清氣爽，又重拾了監管者的自信，慢條斯理地問道：“我為什麽要幫你？”
楚年可憐兮兮地反問道：“一下子死了這麽多先驅者，你不是很難向上面交代嗎？”
李朗哼了一聲：“你殺了十幾個先驅者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？”
楚年面不改色：“十位數和四位數的差距還是很大的。如果那玩意洩漏了，整個王國三萬多人全部完蛋。你就算修覆了異常，拿回來的是個空殼子王國，也不算完成任務吧？”
李朗卻滿不在意地旋轉著手心裏的藍色方塊：“怎麽會不算呢？這裏發生了什麽，除了我，無人知曉。我會告訴他們先驅者們死於病毒造成的閾值突破，把罪責賴在諾林身上就好。這樣我就能把他定性為“天災”級別的病毒，然後要求全部監管者一起抹殺他。”
說著他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：* “這樣我就能偷懶了。畢竟天災級別的病毒不是我個人能解決得了的……”
楚年目瞪口呆，萬萬想不到李朗這個黑心黑肺的玩意居然這麽快就想好了如何甩鍋！
“你……你開個條件。”她無計可施，只能短暫地重歸了卑微的姿態。
李朗清了清嗓子，努力把被她夾住的小叉子給拔了出來，想了又想，說道：“讓我把東西挪走也可以，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。”
楚年佝僂著腰，一副非常聽話的樣子：“你說吧。”
李朗把脖子上的項鏈摘了下來，又調出控制臺，單手操作了一番後，項鏈突然閃爍起了藍色的光，上面多了個刻字：“XIII”。
“戴上這個。”李朗語氣冰冷，一副不近人情的刻薄模樣，“這個項鏈能讓我定位到你的坐標。還能……讓我聽到你的聲音。”
楚年楞住，心裏泛起淡淡的怒氣：“監視升級了？”
李朗點了點頭：“是啊，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。”
楚年咬了咬牙：“那我，跟別人說話你也能聽見？”
李朗嗯了一聲算作回答。
那豈不是沒有隱私了啊！楚年猶豫不決地攥著項鏈，努力軟下語氣央求著：“你不是有手機嗎！你要是想監視我可以給我打電話……”
“被沒收了。”李朗的眉眼間縈繞著淡淡的不悅，“手機那東西，不屬於我們的年代。”
楚年洩了氣，妥協地把那狗牌似的項鏈帶在了脖子上，看著上面的刻字，嘖了一聲：“刻得什麽東西？”
李朗心情多雲轉晴，嘴角揚起了得逞的笑意：“我給你的編號，諾亞XIII。”
楚年皺眉，不太舒服地調整著項鏈：“有什麽說法嗎？”
李朗卻捏起她脖子上的項鏈，高的影子籠下來，透著股不怎麽駭人的淡淡的威脅：“不許摘下來。”
楚年側過頭去，不想與他對視：“你該去做你答應我的事了。”
李朗又看了一陣那根項鏈，轉身推開門，與門外的以斯帖瞅了個對眼，表情未變，但很識趣地蹭著墻皮溜了。
以斯帖看著他一路下了樓梯，徑直往地下室而去，大步走進屋中，抓住楚年脖子上的項鏈：“這玩意拿來我們研究一下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楚年故作輕松，“他不會殺我，畢竟我對於他而言是……”
她卡了殼，想了半天，改了個更好的比喻：“貓薄荷和貓的關系……”
李朗下到地道後，徑直走向了那個鐵柵欄門。
其實之前楚年帶他走進地道的時候，他就察覺到了柵欄門後似乎有人在盯著他們。如今隔著柵欄，看向後面的那個靜止的侍衛的輪廓，以及一排排的鐵箱子，他忽然有種挫敗感。
他能看見，是因為他向上級申請了最高等級的“感知”權限，僅限六天。就算如此，他能看見的也是模糊的輪廓，但楚年甚至能看出鐵箱子上的符號。
這意味著，賦予楚年這項能力的那個組織，身處高於他所處的文明。而這樣高等的存在，並不囊括在他們能接觸的知識文獻中。
果然啊，人類在觀賞籠中雀時，殊不知自己也被束縛在牢籠中。
算了，解決這個麻煩吧。他調出控制臺，先分析了這些鐵箱子裏的東西的數據。
居然是毒氣彈嗎？是誰幹的呢？諾林？不應該……他不會毀了自己創造出的傑作。那就是……
國王嗎……
看來國王已經察覺到，那份所謂的“最終的公主”的契約，對他而言，更像是個催命符吧。
李朗的手指靈巧地敲擊著，隨著最後的一串字符輸入進去，他已經將箱子裏的那些個毒氣彈一鍵替換為重量相似的沙子。
至於那個侍衛，他沒有動。因為他分析出這個侍衛只有最基本的運動能力，他只是被派來當苦力的，如果被消除了，國王可能會發現異常。
做完這一切，他神清氣爽地打算回去。哪知剛走了兩步，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戲謔的笑聲：
“沒想到，你會用這種事逼她妥協……啊，你們還真是群活垃圾。”
李朗緩緩轉身，冷漠地看向三步外諾林的虛影。
諾林的虛影像是信號不好，不停泛起白色的雪花，笑容中帶著赤裸裸的挑釁：“你是不是覺得，只要你對小公主有用，她就離不開你？”
李朗仔細打量著他：“遠程傳送……你的真身確實不在這個王國。你這麽在意她，為什麽不用真身來見她呢？”
諾林輕輕鼓了鼓掌，輕蔑地瞇起眼睛：“你確實比那群笨豬強了點……不過，也只是一點點了。我勸你一句，你如果不想讓小公主徹底厭棄你，最好去討好她。她嘛……總會心軟的。”
李朗一邊分析著他的信號傳送距離，一邊反問道：“我為什麽要這麽做？”
諾林嗤笑一聲：“你在裝什麽啊？不是你親口說的嗎，她是你的鎮定劑啊！”
“是致幻劑。”李朗不耐煩地糾正著。
諾林攤手：“有什麽區別嗎？你一直粘著她，不就是因為，見到她後，你的閾值在下降嗎？你很怕死吧？”
怕死？開什麽玩笑。李朗看著界面上顯示的“無法計算”，微微皺了皺眉，轉身便走。
然而他剛走了沒幾步，就聽諾林突然意味不明地說：“雖然不想承認……我們真的很相似啊！你把小公主當鎮定劑，我把她當成了我的特效藥……所以嘛……”
他忽然靠近，緊貼著李朗的後背低聲說：“相同的東西總有一個是累贅……可憐的小監管者，我很快就能替代你了。就算是……我對你們這群劊子手小小得比個中指吧！”
李朗頓住腳步，沒有回頭，感受著身後的氣息消散，狠狠攥起了拳頭。
真夠討厭的，陰魂不散的家夥……
他爬回了地面，迎著楚年那期待的眼神，微微點了下頭。楚年頓時如釋重負，嘻嘻哈哈地拖著悠悠去吃藥。
李朗站在原地看著她，視線落在她脖子上的項鏈上，緊繃著的情緒突然松懈了下來。
是了，我是她的飼養者，觀察者，是第一個向她伸出援手的……“朋友”。
我對她而言，是最特殊的。
我怎麽可能被替代呢？
不可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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悠悠的話足以引起以斯帖的警覺。在安排妥當後, 以斯帖跟楚年和悠悠重新回到了地道中。
通往商城的那條岔路是他新挖的，他自認為挖得神不知鬼不覺，因為在開挖的時候他和約翰輪流望風, 確保無人發現。
而右邊那條路, 則通往了內城區的各個角落。以斯帖尚未探索完全整條路線, 只知道它的最終目的好像通往了皇宮地下。
“這個地下道一直很奇怪。”以斯帖指著地上的水漬，“這些汙水是地下水混雜了灰塵，並非那種生活汙水。所以, 整個王國的下水道並不具備排汙功能。”
楚年愕然：“那我們平時上廁所……”
以斯帖笑著打趣道：“誰知道通往哪裏了。整個世界都假得要命。”
楚年卻止不住地在想，這會不會佐證了一件事呢？
那就是這個世界的人們其實都是精神體。
旋即她又想到李朗說, 他們“新人類”不需要上廁所。當時她就覺得奇怪, 因為她認為人類無論再怎麽進化, 也不至於把排洩系統凈化掉吧？
如今想來，李朗他們, 會不會是更高層面的精神體呢？其實李朗他們所在的世界，可能跟罅間也沒什麽兩樣，只不過是位於更高的維度呢？
以斯帖說得對, 這世界上什麽東西都假得要命。
此時以斯帖已經走到了那條岔路口的鐵柵欄附近, 舉起手電筒晃了晃, 卻發現對面空無一物，不禁詫異：“所以就是這道鐵門後？”
悠悠抓著楚年的後衣襟, 踮腳嗅了嗅，篤定地說：“就是這裏，但是，沒有了？”
以斯帖用手電筒照著地面：“可是也沒有被搬走的痕跡。你確定看清楚了？”
悠悠的鼻尖翹翹著：“還有味道呢！”
以斯帖詫異地蹲下身仔細尋找蛛絲馬跡。楚年則閉上眼睛又睜開, 視線穿透柵欄，眼前的場景驟然模糊。
“師父……”楚年的聲音在抖, 透著些許懼怕，“我看見了。”
她看見了柵欄後堆滿了一排排的鐵箱子，被漆成了綠色，上面還寫著她不懂的化學符號。
而在鐵箱子後，站著一個手持巨斧的侍衛。頂天立地，幾乎蹭到了通道頂部。頭盔下是一雙赤色的“眼睛”，像是兩個紅色的激光圓點。
而這侍衛和鐵箱子離他們不過一步之遙，但憑肉眼無法看見，想必是被某個人刻意施展了“障眼法”。
“看見什麽了？”以斯帖見她的表情有些古怪，忙擋在了她身前，“有危險嗎？”
楚年緊張地握住了他的手：“你到我身後去。還有悠悠，一點點退回去。”
她大氣不敢喘，面對著侍衛一點點地向後移動。那侍衛過於高大，就這麽直勾勾地望著她，一動不動，自帶的威壓感令她毛骨悚然。
她很怕那玩意越過鐵柵欄揮斧砍下來，而在他們三人中，她是唯一一個能看見的人，她阻攔不了。
好在在他們退回到了入口時，那侍衛依舊一動不動。直至他們依次爬上去，關上了井蓋。楚年頓時癱軟在地，滿臉的冷汗迷了眼。
以斯帖凝重地追問著：“到底看見什麽了？”
楚年咬了下嘴唇：“侍衛，鐵箱子，都在，只是肉眼看不見罷了。”
說著她起身找到了約翰，拿了只筆在紙上寫下鐵箱子上的符號：“大概是這樣的，這是什麽意思？”
約翰皺著眉看了半天：“我好像見過……你讓我想想……”
說著他跑回家拿了本字典厚的書來，一頁頁翻了過去。楚年蹲在他身邊好奇地看著書上晦澀的字句，大概推測出這事一本化學相關的書，每個字她都認識，但連起來她就不懂了。
突然，約翰指尖一抖，指著一行字讀了兩遍，面露驚恐，抱著書沖向了以斯帖：“以斯帖！那東西是……”
他忽然一頓，繼而壓低了聲音，在以斯帖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。以斯帖的眉毛抖了抖，不動聲色地拍了下他的胳膊，並沒有多說什麽。
楚年慌忙湊了過去：“到底是什麽東西，居然還背著我！”
約翰神色慌張：“這件事我們來處理，你就不要插手了。”
楚年默默看向以斯帖：“師父，那玩意很危險，對不對？”
以斯帖沈默了許久，忽然捏了下鼻梁：“對，很危險。那東西是一種毒氣彈，裏頭含有“蚧氣”，可對腦神經造成毀滅性的傷害……如果我沒記錯的話，當初迦勒國造出這玩意時，實驗室不小心洩露了一些有毒氣體，造成了十幾萬人的死亡……”
說著他看向了乖乖站在角落裏的悠悠：“待會兒得給小狗吃點藥，那氣體聞到就會對人體有害。”
楚年頓時心急如焚：“那麽多箱子堆在那，如果洩露……”
那東西堆在下水道裏，一旦洩露，整個王國都會完蛋。
到底是誰幹的呢？雷沙？他好像沒有能施展“障眼法”的能力。那，不是諾林就是國王。
約翰憂心忡忡地看向楚年：“我們得把那些毒氣彈報廢處理。但是依照我們現在的能力，根本無從實現。我們連基本的防毒設備都沒有。”
以斯帖沈聲說：“這樣，讓諾德開公交車過來，我把它們搬出來，帶到荒地去。”
約翰大驚失色：“你瘋了嗎！那東西被稍微磕碰一下就有洩露的風險！王國外的路況那麽不好，你能保證活著回來嗎？”
以斯帖煩躁地反駁道：“那怎麽辦？放任不理？大家一起死嗎？！以最小的犧牲減少損失不是好事嗎！”
楚年打斷了他：“等一下，這個方案行不通。”
然後不等以斯帖反駁，她接著說：“首先，有侍衛看管那東西，我不確定你能不能平安地把東西拿走。而且，就算去搬，也該是我去。只有我能看見東西在哪兒，而且我是不死的。”
“可這不是普通的物理攻擊啊！”以斯帖不敢讓她冒險，“這東西對神經會造成直接損傷。而且，如果有國王的神力加持，會更棘手。”
楚年陷入沈思，餘光忽然瞥見在二樓上俯瞰的李朗，頓時雙眼一亮：“等一下，我去找工具哥。”
她三步並作兩步竄上了樓。李朗淡淡地望了她一眼：“我差點回不來了。”
楚年顧不上他跟個深宮怨婦似的發牢騷，一把將他抓進了房間裏。
李朗被她攥得胳膊差點脫臼，還沒站穩，就見楚年咣當一聲關上了屋門，虎視眈眈地盯著他。
他頓時驚覺地調出小控制臺，擋在二人中間：“幹什麽！”
楚年緩緩擡起雙手，李朗寒毛聳立，手指光速在鍵盤上敲了半天，總算敲出個小叉子來剛舉在手上，就見楚年啪得一聲雙手合十，來了個空手奪白刃，同時哀嚎道：
“李哥！救命啊！有人搞毒氣戰！”
李朗懵了，就聽楚年一五一十地道來後，頓感渾身神清氣爽，又重拾了監管者的自信，慢條斯理地問道：“我為什麽要幫你？”
楚年可憐兮兮地反問道：“一下子死了這麽多先驅者，你不是很難向上面交代嗎？”
李朗哼了一聲：“你殺了十幾個先驅者的時候有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？”
楚年面不改色：“十位數和四位數的差距還是很大的。如果那玩意洩漏了，整個王國三萬多人全部完蛋。你就算修覆了異常，拿回來的是個空殼子王國，也不算完成任務吧？”
李朗卻滿不在意地旋轉著手心裏的藍色方塊：“怎麽會不算呢？這裏發生了什麽，除了我，無人知曉。我會告訴他們先驅者們死於病毒造成的閾值突破，把罪責賴在諾林身上就好。這樣我就能把他定性為“天災”級別的病毒，然後要求全部監管者一起抹殺他。”
說著他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：* “這樣我就能偷懶了。畢竟天災級別的病毒不是我個人能解決得了的……”
楚年目瞪口呆，萬萬想不到李朗這個黑心黑肺的玩意居然這麽快就想好了如何甩鍋！
“你……你開個條件。”她無計可施，只能短暫地重歸了卑微的姿態。
李朗清了清嗓子，努力把被她夾住的小叉子給拔了出來，想了又想，說道：“讓我把東西挪走也可以，但是你要答應我一件事。”
楚年佝僂著腰，一副非常聽話的樣子：“你說吧。”
李朗把脖子上的項鏈摘了下來，又調出控制臺，單手操作了一番後，項鏈突然閃爍起了藍色的光，上面多了個刻字：“XIII”。
“戴上這個。”李朗語氣冰冷，一副不近人情的刻薄模樣，“這個項鏈能讓我定位到你的坐標。還能……讓我聽到你的聲音。”
楚年楞住，心裏泛起淡淡的怒氣：“監視升級了？”
李朗點了點頭：“是啊，你要是不同意就算了。”
楚年咬了咬牙：“那我，跟別人說話你也能聽見？”
李朗嗯了一聲算作回答。
那豈不是沒有隱私了啊！楚年猶豫不決地攥著項鏈，努力軟下語氣央求著：“你不是有手機嗎！你要是想監視我可以給我打電話……”
“被沒收了。”李朗的眉眼間縈繞著淡淡的不悅，“手機那東西，不屬於我們的年代。”
楚年洩了氣，妥協地把那狗牌似的項鏈帶在了脖子上，看著上面的刻字，嘖了一聲：“刻得什麽東西？”
李朗心情多雲轉晴，嘴角揚起了得逞的笑意：“我給你的編號，諾亞XIII。”
楚年皺眉，不太舒服地調整著項鏈：“有什麽說法嗎？”
李朗卻捏起她脖子上的項鏈，高的影子籠下來，透著股不怎麽駭人的淡淡的威脅：“不許摘下來。”
楚年側過頭去，不想與他對視：“你該去做你答應我的事了。”
李朗又看了一陣那根項鏈，轉身推開門，與門外的以斯帖瞅了個對眼，表情未變，但很識趣地蹭著墻皮溜了。
以斯帖看著他一路下了樓梯，徑直往地下室而去，大步走進屋中，抓住楚年脖子上的項鏈：“這玩意拿來我們研究一下……”
“不用。”楚年故作輕松，“他不會殺我，畢竟我對於他而言是……”
她卡了殼，想了半天，改了個更好的比喻：“貓薄荷和貓的關系……”
李朗下到地道後，徑直走向了那個鐵柵欄門。
其實之前楚年帶他走進地道的時候，他就察覺到了柵欄門後似乎有人在盯著他們。如今隔著柵欄，看向後面的那個靜止的侍衛的輪廓，以及一排排的鐵箱子，他忽然有種挫敗感。
他能看見，是因為他向上級申請了最高等級的“感知”權限，僅限六天。就算如此，他能看見的也是模糊的輪廓，但楚年甚至能看出鐵箱子上的符號。
這意味著，賦予楚年這項能力的那個組織，身處高於他所處的文明。而這樣高等的存在，並不囊括在他們能接觸的知識文獻中。
果然啊，人類在觀賞籠中雀時，殊不知自己也被束縛在牢籠中。
算了，解決這個麻煩吧。他調出控制臺，先分析了這些鐵箱子裏的東西的數據。
居然是毒氣彈嗎？是誰幹的呢？諾林？不應該……他不會毀了自己創造出的傑作。那就是……
國王嗎……
看來國王已經察覺到，那份所謂的“最終的公主”的契約，對他而言，更像是個催命符吧。
李朗的手指靈巧地敲擊著，隨著最後的一串字符輸入進去，他已經將箱子裏的那些個毒氣彈一鍵替換為重量相似的沙子。
至於那個侍衛，他沒有動。因為他分析出這個侍衛只有最基本的運動能力，他只是被派來當苦力的，如果被消除了，國王可能會發現異常。
做完這一切，他神清氣爽地打算回去。哪知剛走了兩步，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道戲謔的笑聲：
“沒想到，你會用這種事逼她妥協……啊，你們還真是群活垃圾。”
李朗緩緩轉身，冷漠地看向三步外諾林的虛影。
諾林的虛影像是信號不好，不停泛起白色的雪花，笑容中帶著赤裸裸的挑釁：“你是不是覺得，只要你對小公主有用，她就離不開你？”
李朗仔細打量著他：“遠程傳送……你的真身確實不在這個王國。你這麽在意她，為什麽不用真身來見她呢？”
諾林輕輕鼓了鼓掌，輕蔑地瞇起眼睛：“你確實比那群笨豬強了點……不過，也只是一點點了。我勸你一句，你如果不想讓小公主徹底厭棄你，最好去討好她。她嘛……總會心軟的。”
李朗一邊分析著他的信號傳送距離，一邊反問道：“我為什麽要這麽做？”
諾林嗤笑一聲：“你在裝什麽啊？不是你親口說的嗎，她是你的鎮定劑啊！”
“是致幻劑。”李朗不耐煩地糾正著。
諾林攤手：“有什麽區別嗎？你一直粘著她，不就是因為，見到她後，你的閾值在下降嗎？你很怕死吧？”
怕死？開什麽玩笑。李朗看著界面上顯示的“無法計算”，微微皺了皺眉，轉身便走。
然而他剛走了沒幾步，就聽諾林突然意味不明地說：“雖然不想承認……我們真的很相似啊！你把小公主當鎮定劑，我把她當成了我的特效藥……所以嘛……”
他忽然靠近，緊貼著李朗的後背低聲說：“相同的東西總有一個是累贅……可憐的小監管者，我很快就能替代你了。就算是……我對你們這群劊子手小小得比個中指吧！”
李朗頓住腳步，沒有回頭，感受著身後的氣息消散，狠狠攥起了拳頭。
真夠討厭的，陰魂不散的家夥……
他爬回了地面，迎著楚年那期待的眼神，微微點了下頭。楚年頓時如釋重負，嘻嘻哈哈地拖著悠悠去吃藥。
李朗站在原地看著她，視線落在她脖子上的項鏈上，緊繃著的情緒突然松懈了下來。
是了，我是她的飼養者，觀察者，是第一個向她伸出援手的……“朋友”。
我對她而言，是最特殊的。
我怎麽可能被替代呢？
不可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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